两年前,志愿者毛毛在一次线上的安宁缓和医疗论坛中,看到了临终病人秋白先生在住院时留下的画作,这为他带来了巨大的人生转变。
生命的力量让人动容,毛毛在逆境中重新找回了创作的热情,作为一名窗帘设计师,他开启了一个叫做 LovingXyoU 的系列,表达着自己对生命新的感悟。今天,小荣带大家听听他的故事。
在秋白先生19年末来到安宁病房时,我也恰恰跌入了30年的人生中最低谷中:
家人手臂骨折,疫情开始肆虐,设计工作室和店铺不得不进入停摆的状态。最致命的,还被准备结婚的女友父母扣了个莫须有的帽子,说我有一种「薛定谔式」的遗传病,被退婚。
自此,我过上了「无法证明自己有病,也无法证明自己没病」的日子。
起初,我也很难接受现实。和秋白先生一样,想象着「奇迹」会发生,对着房间窗户一天天地向外看,想得到答案。
可哪里会有结果,只有发疯般地悔恨、自责,时常会愤怒,时间长了,愤怒又变成了无力、无助。每天下不了床,脑袋里只有一个声音:「我有不治之症了,我是个残次品,我不干净了!」父母在多重的压力下,也几经崩溃,每天都在恶性循环里苦苦支撑。
到了20年3月份,我和父母大吵了一架,却迎来了转机。
老爸说,「人家说你有查不出来的病,你就真着了道,自己折磨自己呀?!没出息!」
我答,「谁让他们家全是学医的!天底下那么多不治之症,非得给我扣个查不了的病!活活不起,死死不成!!!我还不如得个癌症算了,起码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死!!还能去她的肿瘤内科告诉她,这回我是真死透了!」
老妈气得直哭,「你对要死的病这么感兴趣,怎么不去做临终关怀啊?你看看那些真要死的人想死不?!哪个都比你想活!!!」
哪有什么一语惊醒梦中人啊,只是赌气、逃避现实罢了。我开始疯狂地搜索学习「临终关怀和不治之症」。
20年5月还是6月我记不清了,在线上旁听一次安宁缓和医疗论坛的时候,医护老师分享了秋白先生的故事。
我是个窗帘设计师,自然被他画的12张美不胜收的作品所吸引。一方面,我很好奇——是什么给了他勇气和毅力,哪怕忍受着剧烈疼痛和各种不方便,也要坚持把最后2张画画完;
另一方面,又很自惭形秽——曾经我的作品里也有着相同的能量和温暖,可现在自己却只能做个缩头乌龟,每天给自己找着各种理由逃避现实,害怕自己曾经的长处。那些曾经自己最喜欢的创作,现在显得无比刺眼,只想用一块黑幕盖在自己的头上,才能活得下去,哪怕就是坨行尸走肉。
本来我可能会一直浑浑噩噩下去。可不知怎么,秋白先生坐在窗前看外面世界的画面我就是忘不掉。
渐渐地,它和自己的身影重合了。那一瞬间,我释怀了!
所有事实我都不能改变,可是「发现美,创造美」的能力我早就学会了,想丢,也丢不掉了!
我和自己说:如果真的不敢回去工作,不愿和人打交道,恢复不了正常的话,就把我观察到的美留下来吧!于是就有了这8张,想和秋白先生交换的明信片。
01 黑暗中的一盏橘皮灯
一开始,我只愿意在房间里呆着。
有天傍晚,把干燥后的橘子皮放在手机的闪光灯上,我觉得很美,就拍了好多照片。挑出一张最漂亮的做成明信片,和您交换。
不论您现在身处哪个安宁的平行宇宙,都能让您觉得无比温暖。
也让我开始懂得「如果今后没有炬火,我便是那唯一的光」。
02 一支渴望爬出去的藤蔓
后来,我在窗前喜欢上了看外面墙上的藤蔓。
这时的我,已经没有那么害怕自己的工作了。
于是便用刺绣创作了这幅作品,渴望改变!
03 金丝雀渴望的天空
再到后来,听到了一首叫做「Canary(金丝雀)」的歌,又去上网查了金丝雀的意思,体会到了笼中鸟的纠结。
从那以后,我开始喜欢看天,看天上的云朵,于是就躲在这个房间创作了这幅关于云彩的画。
内心无比纠结的我,宛如笼中的金丝雀一般,期待着自己能够回归社会,却又害怕再一次的打击和失败.....
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创造奇迹,只是努力着,挣扎着。
04 新世界的大门
又过了一个月,我还在踌躇不前。好朋友从很远的地方回来,安家了。
知道了我的情况后,让我给他做个帘子挂在厨房。
他说了句让我很感动的话:
自由发挥吧,我相信你~只要是你开开心心地做出来,就一定好看!
这份信任已经离开我好久了,很感激他!
05 和过去告别,和自己和解
「远色宵白雪色奇,花不见桃唯见李」
这是我表白曾经的结婚对象时说的,经历了这几个月的挣扎,成长后的自己,理解了人的复杂性和世界的多变、无常。
我不再要求一成不变,开始变得灵活,开始从多角度看待人和事,不再那么愤怒。
哪怕有缘无份,我也可以好好告别,记住当时的美好。
留下一件作品:
「过去被翻阅,结局漫天的风雪」
06 去奶奶的渔村看看
认识的安宁病房社工朋友有一天问我,想不想出门看看。
我和她说,我想去奶奶的渔村看看,就有了这张照片。
奶奶我很好您放心,在天梯上好好看着我吧~
07 人间喜剧观察员
后来,我去了上海参加「安宁的艺术」讲座、展览。在人群中看到了这位「人间喜剧观察员」。
她是安宁病房里一位给人带去欢喜和温暖的天使,她是一名安宁社工。
陪伴,倾听,对接资源,完成心愿......用欢喜的心态见证着一个个安宁病房里的故事。
「但行好事,莫问前程」感恩能在旅途中遇到您,祝福一切顺利!
08 Silver Lining 希望来临
Silver Lining 一线生机,希望来临。这句俚语,是一位安宁社工教我的。
她在我最迷茫的时候伸出援手,润物无声,一点点地帮我重拾自信,鼓励我走出去看看,如果可能的话,帮安宁缓和医疗做点力所能及的事。
于是21年我报考了初级社工师。
后来Silver Lining (希望来临),成为了这位社工所在的新合唱团的名字。
祝福他们一切顺利!
我感动也受益于秋白先生的生命能量,我希望自己能把这份能量传递下去。Pay it forward, 跌倒了不可怕,如果你现在是无助的缺乏能量的,我愿意作为光亮温暖你,远方的陌生人们,祝福你们,加油!
—— 毛毛